……錢？

聽到這句話女鬼驟然楞住。

她有多久沒有聽過這個詞了？

死得太早就是不好, 時間一長連帶著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

在她殘存的生前記憶裏，依稀記著是有這麽個東西，好像是來換取物品用的。

可是記起來歸記起來, 關鍵是，她沒有啊！

她連自己是誰都快記不清了，也沒人給她燒紙錢……

想著，她先前伸出去一半的手頓時又縮了回來，有些戀戀不舍地看了那除臭劑一眼，“……我沒有錢。”

沒錢？

怔了怔, 蘇霽問：“你不是鬼屋小副本的工作人員嗎？在那打工都沒工資的嗎？”

就見女鬼低下腦袋, 雙手揪了揪衣擺搖搖頭。

工錢都沒有？看來真是□□工啊。

在心裏默默感嘆了一句, 蘇霽又問：“既然沒工資那總該包吃包住吧？”

女鬼還是搖搖頭。

見狀，蘇霽默了默, 小聲吐槽了一句：“看來五險一金應該也沒有了。”

“五險一金？”女鬼擡起頭：“那是什麽？”

蘇霽：“……”

連這都不知道, 看來這位死的年代還挺久遠的啊。

瞇了瞇眸子，蘇霽展顏一笑道：“算了。沒有錢也沒關系, 我這裏也支持以物換物的。”

直播間的彈幕上頓時開始刷屏——

【哈哈哈哈來了來了, 傳統項目。】

【連鬼的錢都要賺，蘇霽果然是個狼人（doge）】

【蘇霽一直都是人鬼不忌啊，樓上難不成都是新來的嗎？】

【樓上的，難道沒看見狗頭嗎？這是在玩梗啊！】

【沒錢就拿你最珍貴的東西來抵。道具get，刷新卡get。】

【真好啊, 我也想用這種方法get刷新卡。但是我沒他那麽大的膽子。】

【我也……鬼怪一出來我就嚇得逃了。】

【別說跟鬼怪推銷了, 見到鬼怪能面不改色心不跳還笑臉相迎的玩家在整個游戲區也數不出幾個。】

【所以說蘇霽是真的牛啊。他的方法雖然看著不難，但是實際操作起來沒點優秀的心理素質真的扛不過。】

【的確。在游戲裏，大家見到鬼怪的第一反應要麽逃，要麽打。能淡定跟它們嗶嗶嗶的簡直就是個另類。蘇哥這路子野, 一般人模仿不來啊。】

彈幕區的玩家們討論熱烈，直播間內的女鬼在聽到蘇霽“以物換物”的提議後頓時有些心動了。

“以物換物？真的可以嗎？”

看著眼前女鬼的星星眼，蘇霽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當然可以，只要拿出你認為最珍貴的東西。就可以換到我這包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五星級酒店除臭劑。”

“最珍貴的東西？”

聽到這兒，女鬼下意識地回了句，“我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

“不一定要值錢，對你來說最有紀念意義的也可以。”

聞言，女鬼滯了滯。

她看了一眼蘇霽手上的除臭劑，頓了頓：“還是算了吧。打擾了，蘇先生。”

看著女鬼離開的背影，蘇霽凝眸深思。

可以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個除臭劑，但是卻開始拒絕了。這麽做的理由要麽是身上真的沒有什麽珍貴的東西可以交換。要麽，就是覺得身上的東西更重要一點，這個除臭劑的價值還遠遠比不上。

到底是前者呢還是後者呢？

蘇霽決定試試。

想著，他沖著將要消散成煙的女鬼喊了句——

“除了除臭劑，我這兒還有市面上最好的護膚品和化妝品。”

聽到這兒，女鬼果不其然的頓了頓。

對於女人來說，愛漂亮是天性。哪怕已經變成了鬼。

見對方猶豫，蘇霽又接著道：

“今日開業大酬賓！買一包除臭劑送Dior口紅一只！兩包除臭劑送阿瑪尼氣墊粉餅一盒！三包除臭劑送SK2神仙水一瓶！”

女鬼：！！！

直播間觀眾：！！！

Dior口紅？阿瑪尼氣墊粉餅？SK2神仙水？

【蘇霽腦子沒病啊？他這明顯是在做賠本生意吧？】

【就是，這些東西加起來明顯比除臭器還貴。】

【先別急著罵，或許他是在試探那個女鬼呢？】

【我也覺得，那個女鬼手裏可能有珍貴物品，蘇霽這是在下套呢。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如果真能拿到什麽稀有道具，那可比幾樣化妝品值錢多了。】

【就算不是道具，也還能在第三個世界結束跟游戲兌換刷新卡呢。】

【沒錯，刷新卡這東西有市無價。有了它相當於多一條命。在游戲裏命比什麽都重要。要是連命都沒了留著錢能幹嘛用？買墓地嗎？】

這些東西她曾經見一個同事用過。據說是她家人朋友燒給她的。每次接到上頭送來的包裹，那位同事就非常嘚瑟的跟她們炫耀，連碰也不讓人碰。說什麽都是大牌子貴得很，怕她們給碰壞了。聽得她當時就想翻白眼。

雖然那個同事嘚瑟的樣子非常惹人厭，但東西確實是好東西。每次看同事美美化妝護膚的時候，她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其實非常羨慕。

要是她也有家人能給她燒這些東西就好了。

但是她沒有。

所以一直以來，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忍受著廁所的臭氣在那兒工作嚇人。時間一久，她都快忘了自己最漂亮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了。

“開業大酬賓僅限今日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只要購買三包除臭劑，就能獲得以上全部贈品！心動不如行動！”

只要買除臭劑就能全部贈送？

女鬼聽聞再也邁不開腳步了。

猶豫了片刻，就見她轉過身重新折回了屋內，一臉希冀地望著蘇霽：“蘇先生，您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蘇霽笑瞇瞇：“絕無虛言，童叟無欺。”

說著他便從包裏掏出了口紅粉底還有神仙水。

看到了面前的一堆實物，女鬼的臉上寫滿了渴望。

她頓了頓，似是做出了決定：“請給我來三包除臭劑。”

話畢就見對方從懷中掏出了一根玉雕發簪。

眼前的這根簪子似乎是由翡翠制成的，通體碧綠，簪頭雕得是牡丹花的造型。雕工細致，翡翠的色、水種都堪稱上乘。

這東西哪怕不是道具，擱在現實世界也是非常值錢的稀罕物。保守估計六位數起，換蘇霽全部的貨都夠了。

二話不說，蘇霽連忙將面前的一堆貨推了過去。

在接過翡翠花簪的一剎那，他的腦海內再次響起了游戲的提示聲——

【玩家“蘇霽”獲得“怪談鬼屋員工077號”贈與的副本鑰匙“翡翠牡丹花簪”】

【說明：副本鑰匙可開啟特殊副本。PS：特殊副本獎勵豐厚，且擁有三次回檔機會。讓玩家無懼生命線威脅。】

【使用時間：無限期。】

聽完系統的播報，蘇霽不禁挑了挑眉。

副本鑰匙？

他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東西。本以為會得到道具，結果卻出來一樣看上去更了不得的東西。

想著，蘇霽看向一旁拿到除臭劑和化妝品後高興得無以覆加的077號女鬼。

“可以問一下，這根簪子是……”

077號正興沖沖的拿著氣墊粉餅在臉上拍，突然聽見蘇霽的問題便轉過一張煞白的臉：“那是我一直帶在身上的東西。具體是怎麽來的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應該是我身上最貴的東西了。”

最貴的東西……

蘇霽看了一眼手中的翡翠發簪，心道：的確挺貴的。

不過他記得077不久前還說自己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結果現在卻拿出一根翡翠花簪……

果然，不是她真的沒錢，而是她覺得單獨一包除臭劑不值這個錢。

嘖嘖，這些鬼怪NPC也不如一開始好糊弄了啊。

不過好在他也沒虧。

……

送走了077號，蘇霽這才重新將註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監控錄像上。

此時，林家似乎已經結束了混戰。林母和林晟已然不見人影，書房裏只有林建安一人。

“網上那些帖子都給我想辦法刪除。”

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只見林建安捏了捏眉心，長舒了一口氣，沈聲道：“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給我把輿論壓下去。”

想要壓下輿論？

身處上帝視角，蘇霽聽聞揚了揚眉，恐怕沒那麽簡單

事實正如蘇霽他們預料的那樣，林家請了水軍壓帖刪帖，但是在程旭源編寫的機器人發帖小程序的作用下，網上關於花城中學的爆料帖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越來越多。

【花城中學跳樓學生生前遭遇校園暴力。據悉，帶頭者是學校校董之子。】

看到這篇帖子的時候，林晟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爸明明請了人在網上刪帖，可為什麽帖子反而越刪越多？

而且這兩天，學校裏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了。

“看什麽看？！”

再一次被人當成動物園裏的猴子圍觀，趙俊當即對著遠處那幾個頻頻朝他們張望的學生揮了揮拳頭。見狀，那幾個人嚇得隨即轉頭疾步離開。

雖然看熱鬧的人走了，但林晟的心情並沒有變好反而還變得更糟糕了。

“到底……是誰爆的料。”

一想起這段時間網絡上還有學校裏的言論，他倏地收緊了五指，手中的可樂易拉罐逐漸扭曲變形。

薛宇航抿了抿唇，趙俊滯了滯道：“晟哥，我讓人查過了，發帖人的IP全國乃至國外的都有。這，這明顯就是機器發帖！更邪門的是咱們的刪帖速度根本比不上發帖速度……”

甩開手中的空罐，林晟緩緩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所以說就是沒辦法嘍？”

看著林晟冷冷的雙眼，趙俊頓時語塞。額角更是不由自主地滲出了汗珠。

一時間場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此時，一旁的薛宇航怔怔道：“學校裏的人都說許優優死得冤，所以回來報仇了。”

說著，他倏地瞪大眼睛，表情驚恐，“……該不會真是她的鬼魂在作祟吧？”

……

一陣沈默之後，林晟倏地站起身對著薛宇航狠狠踢了一腳。

“你在說什麽鬼話？！”

猝不及防被踢，薛宇航詫異了一會兒，隨即吃痛地捂著腿齜牙咧嘴道：“這不是我說的，是學校裏的其他人說的。”

“放屁！鬧鬼什麽的都是放屁！”

林晟發了狠似的道：“老子從來就不信這些！”

看著眼前人兇悍淩厲的目光，二人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

很快的，趙俊率先反應過來惦著笑臉對林晟道：“晟哥說的是，這世上哪會有鬼！這一切都是人為的！”

慢了一拍的薛宇航此時也跟著點點頭，“沒錯！都是無稽之談！”

林晟十指緊握，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

都是假的，怨魂覆仇純屬無稽之談。

他不斷地在心裏面重覆著這句話，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說服自己似的。

然而，真是這一切真如他們所盼望的那樣嗎？

看著三人惶恐不安的模樣，監視器外的蘇霽笑瞇瞇地吸了口椰子汁。

也不知道這群驚弓之鳥在看到他們極力否認的事物之後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反應。

啊，真是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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